身為美國總統，自然不難成為新聞，眾目所視，眾手所指，不論是好的或壞的，不論是願意或不願意，都成為給人談論的題目。新任的奧巴瑪總統，住進白宮只兩個月，發現不啻置身放大鏡下(放大鏡片加上了色)，因而動輒得咎。
咎由何得？起於他的一句自嘲的笑話！
我們知道，美國人一般活潑幽默，愛說笑話。並不是說，近來忽然變得道貌岸然，相信“君子不重則不威”，而是對他們的新領袖另眼看待。
嘲笑人不是好事，有時還會帶了嚴重的問題。戰國時代，趙國的平原君趙勝，是惠文王之弟，在惠文王和孝成王的時候，曾三度出任國相，史記稱他為“翩翩濁世佳公子”。
他住在都城邯鄲，宅第宏敞，家中養有賓客三千。鄰近老百姓住家，有個蹩腳的人。還好，平原君不是以色列的亞哈王，沒有侵佔民居。有一天傍晚，樓上住的美人，看見鄰人去打水，槃散跛行，水從桶中濺潑在地上；她覺得好笑，就大笑了起來。跛子抬頭看看，無可奈何。
第二天，他專誠去拜訪平原君，說明事情原委，滿以為平原君會代愛姬認錯，或斥責一頓。哪知道尊貴的平原君淡然處之，或表示美人哪裏會錯，錯在殘疾人。窮鄰舍可認真的提出一個請求：“請你將那個笑我的美人兒的頭顱給我！”
平原君並沒有把跛子的另一條腿打斷，只是告訴他算了吧，然後吩咐人送客；還把這事當作笑話，茶餘酒後，說給賓客們聽，評論區區小老百姓，那麼不知輕重，不懂幽默，敢說這樣的話，真是好笑！
過了一年，平原君的門下客漸稀少了，有半數收拾行李辭去了。平原君不由得甚覺奇怪。
有個門下客解釋說：“因為你愛美人，而輕賤賢士，各人另外自尋出路去了。”
平原君就叫人斬下美人的頭，親自登門送給那跛鄰居，並且謝罪。其後，門下客才漸漸又回來，平原君聲勢復振。李白在“送薛九被讒去魯”詩中說到這件事：
蛾眉笑蹩者
賓客去平原
斬卻美人首
三千還駿奔
現代社會有殘障人士輔助辦法，也有人權，婦權的法律，一笑而處以極刑，簡直是不成比例的重罰：因為砍頭是大事，不僅甚痛，失去了唯一的頸上頭顱，自然哭笑兩不得，也不能說話，更不能飲食！所以現代社會法制，絕不可能發生。
幸災樂禍，缺乏同情，是人生而俱來的惡性。看到在街上，有人踏着香蕉皮滑跌，而拊掌大笑，是自以為我沒有跌倒，所以我比他好。這是不仁之心。
不過，奧巴瑪是說自己不善運動，其“佳績”可列“特別奧林匹克運動會”紀錄，也就是近乎殘障。這是自嘲，不該受限制，少有批詆殘障的成分。反過來說，如果說“不實”(George Bush)總統與弱智人士比賽，可以得高分；雖然全然是事實，就近於譏嘲了。無論如何，偏有好挑剔的人，雞蛋裏找骨頭，這次有機可乘。
當然，本來人人知道其聰明的領袖，說句笑話，不會更得人心，也不會給加薪；如果不說那句笑話，沒啥虧損，還免得授人以柄，被解釋為譏笑殘障人士。挑撥的心意，並不是出於厚道。
譏笑人的心證，是表明“我比你好”。
聖經說：“戲笑窮人的，是辱沒造他的主；幸災樂禍的，必不免於受罰。”(箴一七:5)除非是懶惰或浪費，貧富都是神所允許的；既不該認為“有錢斯有理”，也不可以為“有錢斯有罪”，窮人並不比誰低，因此聖經說：“富戶窮人，在世相遇，都為耶和華所造。”(箴二二:2)這樣，戲笑窮人，是戲笑神的造設安排。同樣的理由，財富的豐缺如此，智慧的高低如此，體質的強弱，美好或殘障，既沒有可以誇口，也不必慚恧。你能夠跳得高，跑得快，舉得重，該知道都是神所賜的，要時時感恩；如果看不起比你低的人，就是羞辱造他的主，說主的作為有缺欠。
還有，戲笑是看不起，看不上眼，自然缺乏應有的尊重；施之於應該尊重的尊長，尤為不該。聖經說：“戲笑父親，藐視而不聽從母親的，他的眼睛必為谷中的烏鴉啄出來，為鷹雛所吃。”(箴三○:17)意思是說，這樣的人，會有暴屍於野的悲慘結局。現代的年輕人，在科技新知上比老年人進步，看老而愚的人，活在世上是多餘的。這樣戲笑他們甚麼都不懂的後輩人，前程不會遠大。
更有真理顛倒不彰：“匪徒作見證戲笑公平”(箴一九:28)。這是敗壞的人，戲笑道德原則，戲笑守正循法的人。他撇嘴搖頭說：“你那麼純正，那麼公平，為甚麼不會發財？看我... ”他們“譏笑人，憑惡意說欺壓人的話”，以為“神怎能曉得，至高者豈有知識呢？”(詩七三:8-11)這樣不敬畏神的存心，甚麼事都作得出來。
戲笑既然是不同情，自然可以衍生出惡作劇的行動。聖經嚴厲禁止這樣的行為：“不可咒罵聾子，也不可將絆腳石放在瞎子面前，只要敬畏你的神。”(利一九:4)看別人絆跌失敗為樂，宅心可誅這不僅是戲笑，是無緣無故的傷害人，傷害原應該伸手幫助的人，其惡心有多大呢！
話說回來，才慧如奧巴瑪，以總統之尊，犯不着去譏笑殘障，也不會愚昧至於無端找麻煩。他說的話並沒有錯。雞蛋裏找骨頭的人，不是無能理解語意，就是別有用心。
有人說：東方人不懂得認錯求原諒。西方人，特別是政客，道歉差不多是職業上的記號。有的政客說：“我雖然沒有錯，還是要道歉。
奧巴瑪道歉了。沒有必要的道歉，不值得的道歉。中國人說：“禮多人不怪。”道歉多自然人不怪，至少可以表明謙虛。希望這不會給人軟弱的印象。
願神的兒女，避免不必要的戲笑，也不向沒原則的人低頭。
2009年5月10日
選自：金燈臺《週中信息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