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個孩子,生來蠻不錯的;或者該說得更清楚些:生得挺不錯,也挺蠻的。例如,當想要某件東西的時候,照一般的規矩該說:“請給我,好嗎?”(May I have it?)因為不是誰欠他的;但他習慣的語彙常是:“我要!”(I want!)當然,他總不會有想給別人的時候。有的孩子伴就氣不過,說:“都給你好了!”他也不以為恥,受之無愧。這樣,人人討厭他。他很少有合得來的同伴。
當然,長大了,他不再那樣說了。不過,他生活的原則仍然不變,卻也混得蠻不錯的。
從前有個黔婁,卻是相反的。
黔婁是著名清貧的人物。他生在齊國(今山東濟南),修身嚴謹,不求富貴。魯恭公請他作首相,他辭謝不就。齊威王想聘他為卿,他也辭不肯幹。這樣,就只好受窮了。但他安貧樂道,甘之如飴,從不貪慕別人升官發財。死後,覆體的殮衾不夠長,不是露頭,就得露腳。朋友曾西想出辦法:只要斜一些就足夠長了。黔婁的孀妻說:“邪而有餘,不如守正的不足。先生一生的原則,是守正不邪,死後也不該違背他的意願。”
朋友們商議,該用甚麼名號稱先生。他的妻子說:“應該用康字為諡。”曾西以為“康”是富足有餘的意思;黔婁在生時衣食不足,哪能叫“康”?黔婁的妻說:“當年先生還在世的時候,辭首相而不受,是有餘貴;君王賜他財物也不要,表明有餘富。這樣說來,滿足於所有的,豈不正合‘康’的意思嗎?”
在某城,有個貧窮人,過得是極簡樸的生活,在人看來是很苦的。到他死後,人才發現,他捐輸過很多的錢,幫助不同的慈善機構,給學校,獎助學生讀書。他自己不享受,更不浪費,也不貪求,卻以助人為樂。
在第一世紀的時候,有個馬其頓教會,就是這樣。他們不是像哥林多那樣的富裕城市教會,他們很貧窮,還受患難,受試煉,而且受大試煉。可憐嗎?他們並沒有求幫助,求憐憫,反而幫助別人。使徒保羅以為那是個好榜樣,用來勉勵富而問題多,紛爭多的哥林多人:他們在世界方面,商業發達;在屬靈方面,有各樣恩賜,只是富而不足,各人為自己,又打官司,搞內爭。使徒告訴他們,一個想到別人的教會,才會有快樂:
弟兄們,我把神賜給馬其頓教會的恩告訴你們,就是他們在患難中受大試煉的時候,仍有滿足的快樂;在極窮之間,還格外顯出他們樂捐的厚恩。(林後八:1-2)
這是真正的富足,是由於神的恩典:因為有“耶和華是我的牧者,我必不至缺乏。”(詩二三:1)
如果沒有這位創造萬有,掌管萬有的牧者,就缺乏而爭攘了。
人類社會有“你的”和“我的”之分,為了要把本不是我的,變成我的,就必須互通有無,產生了經濟行為,這並沒有甚麼不對;不過,如果一直覺得自己所有的不夠,還要再多,無限無止的擴張自己的慾望,那就有些問題了。如果許多人這樣,那就非發生爭奪不可。
年來世界經濟衰退,不少億萬富翁,一夕之間破產。真正造因之源,不是別的,正是人的貪婪。
先知以賽亞,說到當時猶大國的社會狀況:
他們的尊貴人甚是飢餓,群眾極其乾渴。故此,陰間擴張其欲,開了無限量的口,他們的榮耀,群眾,繁華,並快樂的人,都落在其中。(賽五:13-14)
那個經濟掛帥的社會,人都變得像陰間一樣:上層社會的領導人,本來是富而且貴的,他們如同餓狼,一般人民,也並不都窮得吃不上飯的,卻像是連水都沒得喝的人,十分的乾渴,驅使他們去貪,去搶,去強取豪奪。這種文化型態,就是陰間文化。陰間只能產生陰間。原來他們並不是缺乏甚麼:他們有榮耀,有豐富,有繁華,也追求享樂;他們為自己造出陰間,自己落在其中。當然,他們不僅造成了經濟風暴,還加上利息,就是政治悲劇。
耶穌到世上來,不是為解決人民吃飯的經濟問題,而是解決更深的基本問題,就是生命裏面的飢渴。
耶穌說:“我是生命的糧。到為這裏來的,必定不餓;信我的,永遠不渴。”(約六:35)
屬世的聰明,市場經濟的方案,是消費刺激生產,叫你越飢渴越好,大家飢渴,消耗,造成生產和財富,但長久的不知足,並不會有喜樂。你我都有過那樣的經驗,飢渴是最不快樂的。惟有基督,可以使人滿足。
好幾年來,就有人警告,消費的經濟,是個大泡沫,可以搞得很大,但缺乏實質,終久會破滅的。現在,泡沫果然破滅了,這就是所謂經濟風暴,世界性的衰退。追根究柢,這經濟風暴,是人不知足的心造成的。
從各種新聞傳播,我們看到,聽到,夠多泡沫破滅的事實;也知道,豺狼面目被揭露,那些富豪,是靠欺騙起家,把自己的好生活,建立在別人的財亡家破上面,從東到西,都有人自殺!另一方面,相信我們也都知道,知足可免受害的事實:如果聽起來太好的,滿足人貪心的,就是太好的事,難是真的。
魔道富(Bernard Madoff)是當代的美國富翁;不過,他如何致富,是個問題。但這似乎是第二個“鍍金時代”(Gilded Age)中,攫取財富,不擇手段,沒有原則的物質主義,還是受人追捧的對象。經濟風暴,刮去了他的面具,發現他騙取了人民五百億美元!這麼多的錢,多得不可想像,如果他也可以算是人的話,該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騙局!錢,哪裏去了?不勞費心;有些人為失錢自殺了,他卻會過活得很好的。
這叫我們想起另一位名人。
龐積(Charles Ponzi, 1882-1949),1882年三月三日生於意大利,正在“鍍金時代”;雖然其生也晚,趕不上了,他於1903年移民美國。
1919年,發起“老鼠會”計畫,招收人繳費入會,應許投資可獲急速的厚利,三個月的“利潤”高達百分之四十。七個月之內,貪得的會員們,如蠅逐臭,如蟻附羶,達到三萬人,以為是致富的福音,實在是入了他的鼠檻。其實,他的手法,是把招來新會員的“投資”,付給舊會員的“利潤”;原來他並沒有甚麼公司!
1920年,終於捉襟見肘,東窗事發,成為5247號監犯。
後來呢?1949年一月十八日,安然崩逝,在歷史上留下他的大名,稱為“Ponzi Scheme”,揚名後世。
如果心靈沒有缺乏飢渴,不懷貪心,就不至於受騙,至少減低被騙的機會;如果還是被騙了,也該知道,那總比騙人好。
同時,在經濟風暴中,信徒有機會,援助在困窘中的人;在困窘中的人,更有機會學習奉獻。使徒保羅舉馬其頓教會的榜樣,說出“多種多收,少種少收”的蒙福原則。這仿佛是說:在饑荒的時候,不要顧眼前,不捨得下種,或把種子吃掉,要憑信心播下種子,等候恩雨臨到。
不可窄心吝手,抓緊錢囊!要在風暴中,像在船上的保羅一樣,作出信心的見證。阿們。
2009年3月15日
選自:金燈臺《週中信息》